零分杂记

一、前言

今年博士毕业后，笔者打算写一本书《民国时期斯里兰卡中国留学僧史》，在搜集资料的过程中，在泰国世界佛教徒联谊会的英文官网上找到了1950年在科伦坡举办的第一届世界佛教徒联谊会大会的详细报道和记录，将近120页。由于篇幅太长，笔者只选择和法舫法师相关的内容进行翻译，供中国佛教徒了解。中文方面已经有对第一届世佛联的宗旨目标、性质、大会的几项决议（包括佛教教旗、教徽、五月月圆节）的介绍，因此不再赘述。

这篇翻译主要由前言，文献回顾，第一届世佛联大会节选翻译（法舫篇），和小结四个部分组成。其中，第三部分翻译是文章主体部分，包括第一届世佛联的起源，会议所设机构，代表名单，代表团讲话（法舫法师的英文演讲词），世佛联常务委员会和执行理事会的决议等六个方面。这些方面都是和法舫法师相关的，因此被节选翻译出来，希望对法舫法师的研究能提供一些参考价值。

二、文献回顾

前人的翻译研究方面，中文的资料，没有找到有人对此进行翻译研究的。只有《法舫大师年谱》上有过相关的介绍。也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法舫法师参加第一届世佛联的经过和郑立新居士提供的一小段法舫法师在此次会议上的演讲词，篇幅不全。另外，《法舫文集》第六卷《中国代表法舫法师演词略誌》里面提到法舫法师演讲词的一个简短概要，讲述中国佛教应该随着社会的改变来作出相应的调整，以适应新时代。这两篇文章都没有提供法舫法师英文演讲词的全篇报道。笔者的这篇文章不仅提供了法舫法师在此次会议上的全篇英文演讲词及其报道，还对此进行了翻译研究。

《法舫文集》第六卷《致胡厚甫居士函》，这篇文章有提到法舫法师是代表上海法明学会参加此次会议。笔者三年前在科伦坡国家档案馆马拉拉塞克拉教授的个人档案里找到一篇英文文章《香港佛教联合会》，里面介绍了法舫法师是代表香港佛教联合会参加此次会议。笔者当时有些疑惑，不确定法舫法师到底是代表哪一个中国佛教团体参会。而这篇翻译解开了这个谜底。法舫法师不仅代表上海法明学会和香港佛教联合会参会，还代表武昌世界佛学院和香港莲花会参会，这是前面中国学者的研究里所没有提到的。

此外，《法舫大师年谱》上提到，法舫法师作为中国唯一的代表，在第一届世佛联会议上，被选为大会理事会常务理事之一员，中央执行会议委员及福利委员。这与第一届世佛联大会的报道大概相似。不同的是第一届世佛联大会的报道里面提到世佛联常务委员会包括五个：财务委员会，出版委员会，弘法委员会，慈善（人道主义服务）委员会，团结和统一委员会。而法舫法师属于世佛联常务委员会下面的慈善委员会的中国委员，也就是福利委员；以及世佛联执行理事会的委员之一。前人的研究将常务理事和福利委员分开来讲，这一点是不对的，需要辨明一下。

1950年第一届世佛联大会照片

三、第一届世佛联大会节选翻译（法舫篇）

1950年5月25日至6月6日（佛灭2493年）在锡兰举行的第一届世界佛教徒联谊会成立大会和会议记录

（一）起源

1947年12月，全锡兰佛教代表大会在其第28届年会上一致通过了一项决议，即佛教大会应采取措施，邀请来自不同佛教国家和有佛教团体国家的代表们参加1950年在锡兰举行的世界佛教徒大会，目的是拉近世界佛教徒的距离，交流关于不同国家佛教情况的新闻和观点，并讨论佛教徒为实现和平与幸福可以做出应有贡献的方式和方法，从而在公元1956年佛陀圆寂2500年时，整个世界都可以采用佛教的生活方式（庆祝）。

据此，成立了一个组委会来进行必要的安排，由马拉拉塞克拉教授和丰塞卡博士担任名誉上的（负责人）。秘书们以他们的名义向世界各地发出了邀请，请求佛教徒和佛教机构合作，宣布于1950年5月的最后一周和6月的第一周举行世界佛教徒联谊会大会。（此前）马拉拉塞克拉教授于1949年6月参加了夏威夷大学的东西方哲学家会议，他利用这个机会联络了他曾经在美国、欧洲和亚洲国家访问的几个佛教团体，并获得了他们的同情和支持。

邀请的回应是最令人鼓舞的。组委会即将敲定代表团们访问锡兰各名胜古迹期间的接待、住宿和便利设施的安排，以及与大会相关会议的召开。会议的开幕日期定于1950年5月25日星期一。最初预计将有不超过15个国家派出大约30或40名代表（参加）；但是会议召开时，除锡兰在外，有29个国家派出129名代表（出席此次会议）。除了准备自行安排的代表外，大多数代表都住在僧伽罗佛教徒的家里，而僧侣则住在寺院。这么做是为了促进（彼此的）思想交流，使人们对锡兰佛教徒的生活有一个深入的了解。事实上，从各个方面看，它都非常成功。代表们在科伦坡逗留期间是东道主和女主人的客人。在他们参观宗教中心和历史名胜时，各运输公司的董事为他们提供了由组委会安排的豪华客车。在参观期间，代表们住在酒店和招待所，所有费用均由组委会承担；而在许多中心，当地佛教居民还提供了招待。在这些访问（的日子里），有几个地方举行了招待会和娱乐活动，向代表们表示敬意，他们经过的漫长道路和街道都被装饰得很优美。热情的观众聚集在沿途迎接参访者，通常会为他们提供清淡的茶点。（与此同时）为了让代表们更好地了解他们所见到的锡兰的各种佛教仪式，事先向他们分发了由专家撰写的关于这些仪式的短文；同时还分发了一本插图小册子，该册子是由助理考古专员德文德拉先生专门为这一场合撰写的，并在达纳帕拉先生的协助下出版；（此外），《兰卡岛报》的编辑还向他们提供了锡兰佛教的简史。

科伦坡佛教青年会特别增刊了月刊《佛教徒》，以纪念（此次）世界联谊会。

（二）会议

联谊会会议在科伦坡佛教青年会大会堂举行。

……

在代表们开始旅行之前，已指定了以下主题委员会，在旅途中，他们允许的情况下一起开会，讨论世界佛教徒联谊会活动的各个方面：

（1）宪法委员会。世界佛教徒联谊会的组织、未来的会议、附属机构等。

（2）统一和团结委员会。

（3）出版及宣传委员会。佛教教育、文化和艺术。

（4）人道主义服务（委员会）。积极参与社会服务、救济众生、和平与战争等。

（5）弘法委员会。

6月5日召开了两次会议，会上听取并讨论了这些主题委员会的报告。上午的会议（上午8时至11时）主持人是巴鲁阿博士（印度），法舫法师（中国）则是宗教导师。下午的会议，主持人则是邱思仁先生（槟城）。

……

执行委员会。提名了来自不同地区团体的代表参加执行委员会的选举。此列表会在别处（后面）给出……

在会议结束时，主持人提议对所有为（这次）会议的成功作出巨大贡献的人表示衷心的感谢。该提议得到了巴鲁阿博士（印度）的附议，并且得到了朗斯伯里女士（法国），乌·勒瓦答法师（缅甸），高阶珑仙法师（日本），法舫法师（中国）和毕俊辉女士（新加坡）的支持，他们全部都对所做的安排表示赞赏。他们说，他们带着对此次会议的成功有某种程度的疑虑来到锡兰，（因为）这次会议在历史上尚属首次，但是结果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三）代表名单

法舫法师图像

中国，法舫法师，（代表）武昌世界佛学院；（上海）法明学会；香港佛教联合会；香港莲花会（参加此次会议）。

（四）代表团讲话

1950年第一届世佛联大会照片

中国（法舫）

佛教在中国有着悠久的历史，深深植根于中国文化之中。1911年，中国成立共和国时，佛教僧侣们觉得他们必须非常努力地工作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是正确的；因为外国（文化）的影响，人民逐渐遗失了他们（本有）的传统和文化。年轻一代尤其不支持佛教。基督教传教士（在中国）建立了学校、学院、医院和孤儿院，他们在城市里（的影响）非常强大。但是佛教却仍然活跃于该国的偏远地区。

敏锐的佛教学者和僧侣们意识到了新的危胁，（想）使人们关注到自己的传统。

1912年，著名的八指诗僧寄禅在南京成立了中华佛教总会。1915年，他的弟子太虚在南京附近著名的金山禅寺成立了佛教协进会；他在那里推行了许多改革，并培养了年轻一代的僧人认真仔细地学习教义，走向世界。他们在中国各地组织佛教社团，广泛传播佛教。太虚本人在世界各地传教和讲学，所到之处都受到了极大的尊重和钦佩。太虚是一位伟大的改革家，他急切渴望让中国僧人摆脱几个世纪以来渗入僧团的各种错误做法。起初这种热情使他不受欢迎，但他非凡的认真和真诚最终赢得了应有的认可，他的工作正在他充满活力的弟子中成功地推进。

（中国）佛教会逐渐接管了所有寺庙，并且取得了对它们福利和维护的控制权。1928年，太虚当任会长后，对其进行了改组，任命了一个由各省代表组成的中央咨询委员会。该会将注意力集中在教育上，僧侣成员自愿和自由地提供服务以传播佛教知识。为此，还创办了许多杂志和期刊。

日寇侵华期间，佛教会在太虚的指导下，集中精力做慈善，把寺庙丛林改成医院和难民营。战争结束后，太虚再次当选为佛教会会长，（不幸的是）他却在1947年去世了。

还有一些其他组织为佛教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其中特别值得一提的如下：

1.1918年成立了中国佛教研究所，从事中国佛教的文化工作和研究。它出版的书籍和杂志已经被翻译成了多种语言（流通）。

2.由著名学者欧阳渐创办的支那内学院，历经艰苦努力，培养了许多杰出的研究人员，并出版了许多著作。

3.1913年由瑜伽唯识学派权威韩清净在北京成立了三时学会佛教研究所。它出版了许多关于唯识论典方面的刊物。

4.1921年在中国中部的武昌成立的武昌福寿佑佛学院，专为培养僧人而设。它培养了许多学者，他们的著作被翻译成多种语言（流通）。

5.武昌国际佛学院的总部设在巴黎，成立于1928年，从事巴利文、梵文、藏文和日文的研究工作。

6.重庆汉藏教理院，是太虚于1932年出国访问归来后创办，主要从事汉藏书籍的研究和翻译。它的第一任院长是一位非常博学的藏文学者，法尊。

7.1922年在汉口成立佛教正信会，从事社会福利工作和救济苦难。它在中国中部有许多分支机构。

8.上海世界佛教会。通过中文和其他几种语言的书籍、期刊、小册子和讲座，为佛教的传播做了大量工作。

9.1925年，著名政治家、曾任福建省省长的胡瑞霖在北京创立了华北佛教会。他在大学和有文化的阶层中做了很多工作去传播深奥的佛教知识。

10.香港佛教联合会是最近成立的，由多个佛教社团和寺庙合并而成。它做了大量的福利工作，并开办了几所提供免费教育的学校。它有很大的影响力。

11.香港莲花佛学会有一个非常好的图书馆，由有文化和学问的人组成，致力于佛教的研究和弘扬。它有一所大型的免费学校，做了大量的慈善工作。

还有分散在全国各地的许多其他的佛教组织，（一直）做着有益和积极的工作。在最近的动荡时期，他们不得不减少甚至停止活动，但随着法律和秩序的恢复，他们又开始认真工作。像杨仁山、康有为、梁启超、章太炎、太虚、亦幻？、印光、金山（活佛）、石义伟？、持松、张桑？学者对佛教的复兴和对教义的正确理解做出了巨大贡献。他们的一些著作已在欧美被翻译出版。

中国有十个学派或十宗，但是僧侣是一个统一的团体，都遵循早期佛教18部派之一的法藏部的戒律。一些学者将这些教派分为所谓的小乘和大乘，但这并不完全正确，因为两者的所有基本知识都是相同的。目前在中国成立的十宗中，最重要的三宗是净土宗、禅宗和密宗。（另外）学者们对佛教哲学的两个流派特别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就是中观和唯识。

在今天的中国，巨大的社会和经济变化正在影响着人们的生活。佛教徒、佛教僧侣和佛教机构自然会感受到这些剧变的影响，（因此）深远的转变必然会产生。例如，许多僧侣都还了俗，但这是他们自愿的，而不是政府强迫的。本届政府已采取各种措施保护佛教文化和历史悠久的佛教寺院、佛学院和图书馆。中国佛教徒完全有理由满怀信心地面对未来。

1949年10月，在北京召开的人民协商会议上，成立了中央人民政府，特别邀请三名佛教代表成员，此外还有许多佛教徒（参会）。在北京成立了一个现代佛教会，其会长是林业和农业部部长陈铭枢先生。人民政府副主席之一的李济深将军和许多著名的居士、僧侣和学者都是该协会执行委员会的成员，该协会还出版了月刊。华中地区，僧尼和在家众已应邀成立了武汉佛教联合会，出版会刊。上海正在出版两本杂志：《觉有情》和《佛教月报》。这些杂志被数百万中国佛教徒阅读。

（五）世界佛教徒联谊会常务委员会

注：会长是名誉上的（后改为正式的）。世界佛教徒联谊会秘书长和财务主管是所有常务委员会的主要成员。常务委员会有优先选择成员的权利。

……

（1）财务委员会……

（2）出版委员会……

（3）弘法委员会……

（4）慈善（人道主义）服务委员会

法舫法师（中国）

（5）统一和团结委员会……

（六）世界佛教徒联谊会执行理事会

（委员）

法舫法师等

注：所有通信应发送至，名誉秘书（处），世界佛教徒联谊会，彭丹尼斯大道21号，科伦坡3（区）。（锡兰）

四、小结

这篇文章主要翻译了法舫法师参加1950年在科伦坡举办的第一届世界佛教徒联谊会的相关报道和记录。里面讲述了这次会议的缘起，主要是拉近全世界佛教徒的距离，交流互鉴，团结他们为人类的和平幸福去做些力所能及的贡献，发扬佛教的慈悲和平精神；以及确定佛教教旗，教徽，月圆节，大会宗旨等相关事宜，为庆祝佛陀圆寂2500周年作准备。还讨论了会议所设机构，由常务委员会和执行理事会两部分组成。其中，常务委员会又包含五个委员会，分别是：财务委员会，出版委员会，弘法委员会，慈善（人道主义服务）委员会，团结和统一委员会。法舫法师属于慈善委员会的中国委员和以及世佛联执行理事会的委员之一。作为中国的唯一代表，法舫法师作了英文演讲。大概介绍了民国时期中国佛教的发展状况，当时的僧俗名流对佛教的贡献，流行的宗派，以及中国佛教应该与时俱进，转变旧思维，适应新时代等。

值得注意的一点是，这次会议的宪法委员会在最后敲定的时候改成了财务委员会，而宪法委员会所讨论的内容则放到了会议的解决部分和分委会的报告部分。

这篇文章主要有三方面的贡献。首先，这是第一次发现法舫法师在第一届世佛联会议上的全篇英文演讲词，并将它翻译成中文流通。其次，搞清楚了法舫法师是代表四个中国佛教团体（武昌世界佛学院、上海法明学会、香港佛教联合会、香港莲花会）参加此次会议。最后，这次会议上，法舫法师作为中国佛教的唯一代表，被选为世佛联常务委员会下面的慈善委员会的中国委员和以及世佛联执行理事会的委员之一。这与前人的陈述稍微有所出入。

翻译和研究困境有三：（1）笔者在网上没有搜到香港莲花会方面的中英文简介。需要到香港进行实地调研，可能会有新收获。（2）这篇翻译里面提到的印度巴鲁阿博士(Dr. A. B. Barua)、法国朗斯伯里女士(Miss G. C. Lounsbery)和缅甸的乌·勒瓦答法师(Ven. U Ratanapong Revata)也没有搜到中英文方面的介绍。都是印地语，法语，和缅文方面的信息，中文方面找到几个相似的名字，但是时间对不上。需要懂印地语，法语，和缅文的人来作进一步的研究。（3）法舫法师的英文演讲词里面提到的几个人名不太确定，他们是亦幻（Ti Huang）、石义伟（Ywei Shiak）和张桑（Chang Sang）。笔者查询了所有民国高僧和居士方面的资料也没有找到与之匹配的人名。只有Ti Huang和亦幻有些匹配，但是也不确定是不是他，还有待进一步的调研。

第一届世界佛教徒大会的全程报道与记录

法舫篇出处

作者简介：释道心，佩拉德尼亚大学哲学博士。研究方向是近现代中国佛教研究和斯里兰卡中国留学僧的发展研究

图/ 十愿智库